男友攻略指南:白羊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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福明巷里有家婚介所,名叫“鹊桥”。
鹊桥里有一项特殊业务,叫男友攻略指导。听说该业务由老板亲自接单,只要钱到位,什么类型的男朋友都能帮你搞定。
1
临近傍晚,暗了一天的天空忽然云开雾散,太阳在山头落下一片火红的余晖。
鹊桥里,别稚双腿盘坐在沙发上,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前方。
桌面上的水果被消灭干净,余下一小撮放得整整齐齐的草莓蒂。
三分钟前,坐在对面的楚秦淮在她问出“你说的稳赚不赔,指的是钱财,还是感情?”时,傲娇地回了一句:“你感受不到吗?”
她感受得到?
她感受得到个屁啊!
商业圈那么乱,真情假意五花八门,她是有火眼金睛还是会读心术啊她就感受得到!
这臭男人的脑回路怎么就那么奇特呢?
别稚越想越气,身侧的拳头捏得紧紧的,半晌,抬腿踢了桌子一脚,身子往后一倒,整个人陷进沙发里,骂骂咧咧:
“死双鱼,臭双鱼,这辈子最讨厌双鱼,双鱼都是智障!”
“别这么说,迟早你都是要嫁给这条鱼的,真给骂脑残了亏的还是自己。”
一道揶揄的女声从门口处传来,随之而来的是清脆的高跟鞋声音,节奏有致,温柔优雅。
不用看也知道是徐桑。
别稚挣扎着坐起来,往边上靠了一点,给她腾出点空间,“你不跟楚小叔腻歪跑我这儿来干嘛?”
“遇到点儿问题。”徐桑挨着她坐下,眉头微微蹙着,看着挺愁。
别稚见状,很没良心地笑了出来,“看到你这么愁,我忽然就感觉好多了。”
“……”
徐桑瞥了她一眼,“楚秦淮这人什么都好,就是审美看人的眼光,实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。你这么贪财好色、没心没肺的一人,他怎么就非你不可了。”
“谁知道呢。”别稚眨巴眨巴眼睛,一脸无辜的样子,“可能是我有什么特别的魅力吧。”
徐桑不想再看她自恋,开门见山道:“楚平盛泄露集团机密给对手公司的事,被楚老爷子知道了。”
“证据是我故意透露给沈杳杳的。”
徐桑顿了一会儿,长长地叹了一口气,把脸埋进掌心,声音闷闷的。
“我只是不想看到他往歧途上走。谁能想到楚兴耀那死老头那么狠,居然直接把他扔警局去了。”
又是泄露公司机密又是警局,爆炸性消息持续钻进耳朵里,别稚有些呆滞,半晌,稍微回神,嘴巴张张合合半天,想说点什么,最终却只发出一声叹息。
单纯从社会性角度来讲,楚平盛泄露公司机密给对手公司,确实是罪有应得。但别稚对徐桑和楚平盛跟楚老爷子的恩怨一清二楚,其中对错,实在不好下定论。
“我能帮你点什么?”
屋外天色渐暗,最后一抹余晖也快要消失在山头。别稚觉得世事真的是变幻莫测,让人倍感无力。
“是有件事请你帮忙。”徐桑搅着手指,微不可查地忸怩了一秒。
“虽然把他送进监狱不是我本意,但事已至此,也没有办法。何况他做了错事,也理应接受法律的制裁。”
沉重的气氛逐渐削弱,别稚眉头一皱,下巴微抬,一脸狐疑地看着面前的人。
徐桑转了转自己的尾戒,有一秒微不可查的忸怩。
“你不是对拿捏男人挺在行的么。楚平盛那人你也知道,本来就讨厌别人背叛他,现在我直接把他送到牢里去了,他估计想把我撕了。”
“但你知道的,我爱他,所以……”
都说到这份上了,就是傻子也该听懂了——她想白嫖她的男友攻略指南。
徐桑抬眼看向别稚,眼神略带期许。
后者闻言,气定神闲地倚在沙发上,见她看过来,挑了挑眉,拒绝得颇为直接,仿佛刚才说想帮忙的人不是她:
“帮忙是不可能的,亲兄弟还明算账呢,何况咱俩这塑料姐妹花。”
徐桑直勾勾地看着她,用眼神表达着“要不是你收费太黑,我至于跟你这种财迷扯姐妹情深”?
“不过我也不是什么无情无义的人。”被盯得心虚,别稚咬咬牙,一副血亏让利的表情道。
“看在咱俩也算半个一家人的份上,给你打九折,不能再多了。”
徐桑:“……”
我苦心铺垫半天,你告诉我打九折?
我差你那九折?
我差的是九折剩下的!
徐桑静静地翻了个白眼,问候她的话全部写在了脸上。
别稚被盯得发瘆,顺手拿过身后的抱枕,往她脸上一盖,“别这么看着我,买不买一句话,你痛快点。”
徐桑:“……”
2
身上的钱被别稚收刮了个干净,徐桑看着全部被清零的银行卡微信支付宝账户,眉毛止不住地抽搐了好几下。
天色彻底暗了下来,路灯闪烁两下,齐齐亮了起来。晚风不温不燥,从她小腿掠过,追着地上的枯叶旋转着前进。
路的尽头有一家便利店。
徐桑掰开手机壳,翻出里面被折成两半的一百块,走进店里拿了三罐啤酒。
拿了啤酒,就在门口的长椅坐下。树影斑驳,映下一道风情万种的影子。
啤酒下肚,嘴里满是啤酒的涩味,偶尔打个嗝,鼻腔也被酒精味刺激得难受。
胃里开始翻腾,各个器官打起十二分精神,意图消灭这滩突如其来的刺激性液体。
但大脑还清醒着,害怕也坚守岗位,叫她始终迈不开去警局找楚平盛的步子。
但她今晚又必须要见他。
等明日一早,警局去取完证,法院判了刑,他们估计要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见了。
索性买了白酒。不记得喝了多少,反正脑子一下线,她便拿剩下的钱拦了辆出租车去了警局。
“楚平盛!”喝了太多,徐桑脑子晕晕乎乎,感觉整个世界在不断旋转。
到了警局,眼睛不太管事,找了好几遍也不见楚平盛的影子,索性站在门口,用尽全力喊了一声。
警局一瞬间安静下来,四面八方的视线齐刷刷朝这边看过来来。
她左手拎着一瓶只剩下小半瓶的酒,黑色的连衣裙显出凹凸有致的身材,细腰长腿,臀部挺翘。
狐狸一样细长的眼睛格外勾人,眼神迷离,长长的头发散落几缕青丝在脸边,似乎是有些痒,她嘟囔着把头发拎开,又把耳边的头发往耳后别了别。
明明是很随意的动作,却像是经过特殊训练一样,风情万种,让人挪不开眼。
有女警先回过神来,绕到她面前,询问道:“您好,请问您有什么事?”
徐桑费劲地睁开眼,迷迷糊糊看到警服,便站直身子,深深地鞠了个躬,乖巧道:“警察姐姐好,我找一下楚平盛。”
楚平盛被关在留置室,房间狭窄,关着六七个人。
他一早就看到了徐桑,在她还没扯开嗓子喊他之前就看到了。
喝得烂醉如泥,眼睛半睁半眯,走进警局的时候还被门槛绊到,踉跄了一下,差点摔倒。
很快,女警把人带到他面前。后者不知道喝了多少,脸颊两边微微泛红,醉得一塌糊涂。
她倚在栏杆上,勉强支撑住沉重的身体,好半晌,终于好了一点,睁开眼睛对着他就是一顿哭,说话断断续续:
“楚平盛,你不能不要我……就算我害你坐牢也不行……你以前说过的,无论我怎样,你都不会离开我……你,你要是不信守承诺,我就去警局告你。”
“哦……”她摇摇晃晃,视线在四周转了一圈,喃喃道,“这里就是警局,我现在就去告你。”
楚平盛从栏杆里伸出手来将她拽住,脸色沉沉,低声呵斥:“回去。”
“你凶我?”
徐桑被拉回来,身子又重重地靠在栏杆上。
她睁开眼,勉强找到楚平盛脑袋的位置,踮着脚,把脑袋往前一凑,贴在栏杆上,皱着眉狠狠地盯着他,眼里满是幽怨和不可思议,“你给我道歉!”
是真的喝醉了,不可理喻。
有警察闻声看过来,楚平盛察觉到目光,歉意地弯了弯腰,而后朝徐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。
下一秒,一只手带着疾风袭向他的耳朵,他始料未及,耳边被人往后一扯,整个人也被往回一带,紧紧地贴在栏杆上。
成功把两人的距离拉进,徐桑满意地笑了笑,踮着的脚落回地面。
她比他矮一些,踮着的脚放了回去,捏着他耳朵的那只手也跟着往下一落。
疼痛从耳入髓,激得太阳穴狠狠一跳,楚平盛条件反射地弯了弯腰。
这一弯,脸颊不小心贴上一个湿濡温暖的物什。
触感熟悉。
楚平盛心里一动,一瞬间眼里蒙上一层水雾。心底有什么蠢蠢欲动,片刻后,他偏过头。
随着他偏头的动作,徐桑的嘴唇擦着他的脸颊而过,最终停留在他唇畔。
警局里的喧嚣在一刻消失,他耳中只余她浅浅的呼吸声。
没有过久的停留,他在她唇上辗转一瞬便放开,神色自若,仿佛只是再正常不过地转了个头。
徐桑半醒半睡,纤细白嫩的胳膊从细细的栏杆伸进来,还揪着他的耳朵,上一秒凶神恶煞地要他道歉,这一秒又软绵绵地合上眼休憩。
那双狐狸一般的眼睛闭上,整张脸忽然变得清纯起来。挺翘的鼻子,饱满却不大的嘴唇,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肉,棱角柔和,眉目清秀。
一瞬间,眼前的脸忽然和十年前重叠。
那天,他们也是这样,一个在留置室里,一个在留置室外。他牵着她的手,兵荒马乱地在她唇上落下一吻。
唯一不同的是,十年前是他在外面,她在里面。
3
徐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旅馆,短暂的茫然后,昨晚的记忆一点点涌入脑海。
她实在喝得太多,脑子里天旋地转,行为举止完全不能自控,但记忆却没断片。
她记得自己昨天扒拉着栏杆睡着后,又忽然闹起来,差点被抓起来,楚平盛没办法,只好请警察帮忙把她丢到了附近的旅馆。
倏忽,她又想起揪楚平盛耳朵那段。
回忆涌向脑海的一瞬间,指尖似乎也变得烫起来,捏他耳骨时的温润触感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,热乎乎的,像刚印出来的卷子上的温度。
昨晚楚平盛什么表情她不记得了,但应该好不到哪儿去。
换谁被大庭广众之下扯着耳朵撒酒疯,估计都好不起来。
追夫之路怕是又要徒增几丈,徐桑有些生无可恋,两腿一蹬,倒回床上。
想了想,掏出手机,准备发微信问一下沈杳杳那边的情况。
昨晚楚平盛被警察带走后,徐桑就跟沈杳杳坦白了自己所做的事。
楚平盛因为她,处处跟楚兴耀作对,暗中转移盛天集团的财产,甚至恶意把集团核心机密泄露给对手,想直接毁了楚家百年来的成果。
对于楚兴耀这人,徐桑也深恶痛绝。当初他对她做的那些事,她都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。
但如果为了毁掉楚兴耀,毁掉楚兴耀在乎的盛天集团,让楚平盛身陷囹圄,她不愿意。
他是盛天集团的公子哥,风度翩翩,巧捷万端,他的人生原本该是光芒万丈的。
而不是像现在这样,一条黑路走到底,丧失自我,就为了报复。
于是徐桑一边替楚平盛善后,一边收集他犯罪的证据,想着找个合适的时机,借法律之手给他敲个警钟,让他迷途知返。
正巧沈杳杳来了,她便顺水推舟,把楚平盛与对手公司的谈话故意泄露给了她。
然后,按徐桑的计划,她会在家宴之前把楚平盛与对手公司签署的利益合约调换。
这样,即便楚兴耀凭着泄露机密的录音将其告到警局,警察找不到确切的证据,顶多也只能拘留他48小时协助调查,并不会真的坐牢。
而他经过这一过程,也能明白自己所做之事已经在法律边缘游走,从而浪子回头,她的目的便达到了。
但人算不如天算。
徐桑想破脑袋也没料到,楚平盛这狗男人居然把合同藏在了老宅。
她被他这“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”的藏匿手法吓到窒息,当时真想挖个坑直接把他埋了。
由于楚平盛这个神操作,徐桑进入销毁合约证据的难度系数陡然拔高。
毕竟楚兴耀这人,虽然嘴上天天念叨着“世界和平”“家和万事兴”,但对自己的仇家还是心中有数,家里该装的警报和安全措施一点没落。
一连数月,徐桑行动不下几十次,都没能完成销毁。
最后不得已,她只能从沈杳杳手里抢回之前故意泄露出去的证据,为此还对她的身材进行了人身攻击。
却不想,出人意料的事接二连三——
连律师资格证都没拿到的沈杳杳,居然找到了楚平盛转移盛天集团财产的证据。
而她抢走的,正是这份证据。
沈杳杳最终把手上仅剩的楚平盛泄露公司机密的证据公之于众。
事情走到这一步,徐桑并不怨恨沈杳杳。楚平盛在这条错路上走了太久,早就该停下了。
更何况她从沈杳杳手上拿走转移财产的证据时,还抨击人家胖,属实可恨。
去警局的途中,徐桑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沈杳杳,并为人身攻击道了歉。
沈杳杳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孩子,听她说完,转瞬就忘了她对自己的恶言相向,信誓旦旦地说会帮她向楚老爷子求情。
至于警局那边,盛天是家族企业,楚平盛泄露公司机密其实算是盛天的家务事,只要老爷子不追究,这个罪就只是家庭纠纷,不至于被法律制裁。
加上目前还未造成实际性损失,他们加以避免,也不会对集团造成过多损失。
等老爷子气消了,事情也就过去了。
空荡荡的房间里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铃声,徐桑回过神来,循着声音去摸手机。
是沈杳杳。
“徐桑。”沈杳杳的声音里情绪有些复杂,“警察在楚宅没有找到楚平盛泄露公司机密的文档。”
“但找到了一份录像带。”
沈杳杳似乎是有些于心不忍,顿好半天,才浅浅道:“是关于你的。”
徐桑握着手机的手一顿。
即便沈杳杳说得这样隐晦,那段记忆还是闻讯出动,不等她反应,便排山倒海扑向脑海。
徐桑视线聚焦在天花板上,旅馆年久失修,上面霉迹斑斑,还裂开了几条缝隙,张牙舞爪的。
4
不用沈杳杳说,徐桑也知道那视频里是十年前她被性侵的场景。
关于性侵,徐桑曾以为那是内向弱小的女孩才会遇到的事。
她局限地以为,性侵犯大多都是那种碌碌无为,胆小懦弱的人。
他们在生活中受尽不如意,所以才会萌生出侵犯弱势群体的冲动,究其原因不过是伤害转移,寻求一种变态的心理平衡。
而这种人,一般不敢,或者不愿意来招惹她这样骄傲自信、明艳大胆的人。
直到她遇见陈嚣。
那年徐桑22岁,热烈、明朗,性格尖锐,像株迎着朝阳绽放的小玫瑰。
学历优异,小资家庭独生女,长相身材更是无可挑剔,性格带有锋芒却又懂得适时服软,男朋友是盛天集团少总楚平盛,妥妥的人生赢家。
可陈嚣出现了。
穿着西装,戴着眼镜,把自己伪装成君子,出现在了她身边。
后来,经历了陈嚣之后,徐桑才恍然明白:
原来这世上有一种性侵犯,他们聪明睿智,礼貌绅士,会在闲暇时光去公园喂流浪猫,会对门卫说早上好,会和女士保持完美距离。
但这一切并不影响他们精神变态,残忍无情地侵犯女性。
陈嚣这种人,做什么都不动声色,远比那些把恶意表现在言行举止上的人可怕。
直到被侵犯之前,徐桑都没想过,那个温暖如春的陈总监,会是让她的人生从此黯淡无光的罪魁祸首。
徐桑被侵犯那天,是个再正常不过的暖阳天。
楚平盛下班时忽然接到合作方的电话,说有点事情要商议,把她送回家后便驱车离开。
楚平盛走后,陈嚣从拐角处出来,手里拎着一袋猫粮,看到徐桑,站住脚,冲她再平常不过地挥了挥手,淡淡地打了个招呼:“小徐。”
徐桑也挥挥手回应,视线停留在他身侧的猫粮上,随口寒暄了一句:“陈总监又来喂猫吗?”
“嗯。”他说完,目光在周围转了转,又回到她身上,“这附近哪里有药店吗?”
“怎么了?”徐桑探询地看向他。
“没什么。”他无谓地笑笑,撸起一点左手袖子,露出两道抓痕,“有只小猫怕生,不小心被抓了一下。”
像忽然找到了共同话题,徐桑眼睛一亮,沾了点笑意:
“是那只小黑猫吗?是得注意点,我前天路过,就只是踩了一脚它的小鱼仔,就被它追了两条街。”
“我家还有点药。”徐桑邀请,“上去我拿给你吧。”
“好。”陈嚣笑如春风。
陈嚣跟着她上了楼,却并未进去,而是十分绅士地站在门口等她。
他如此绅士,徐桑若是不邀请他进屋坐坐,喝点茶,感觉有些不近人情。想了想,还是招呼他进屋。
陈嚣闻言,笑意愈发浓厚,微微垂下眼睛收敛笑意。
进屋后,他弯腰去换鞋,鞋子换好,他起身,顺手将门带上。
门关上的瞬间,他跟着徐桑往客厅走,忽然风马牛不相及地说了一句:“你很漂亮。”
徐桑没少听过这种称赞,但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,却无端地感觉不舒服。
太过轻浅,反而显得轻浮。加上他平时温润识礼,并不会不合时宜地讲这些话。
徐桑有些反感,想回头一探究竟,不承想一回头,正看到他掏出手机,对着她录像。
见到她回头,竟也不躲避,反而笑意吟吟道:“小徐,我们玩个游戏吧?”
然后,手机被放到了玄关处录像,徐桑被压在了地上。
性侵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来了,快到徐桑都还没意识到事情怎么就发生了。
整个性侵的过程不算长,由于徐桑剧烈反抗,陈嚣其实根本没能进入。
但他的真实目的似乎并不是侵犯她,他只是想把她弄脏,看这朵娇艳欲滴的小玫瑰被蹂躏得不成人形。
陈嚣身上的衣服被徐桑撕扯得不成样子,皮肤也被指甲划出许多划痕,鲜红的血滴落在雪白的衬衫上,像冬日里,一片妖冶又不寻常的玫瑰。
他似乎真的只把这个当成一场游戏,丝毫不避开她的攻击,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。
耐心地一粒一粒解开她的裙子纽扣,然后从额头吻到足尖,表情残忍而魅惑,又带着一种终于完成心愿的满足。
5
那场荒唐,徐桑已经记不清是怎么收的场了。
只记得陈嚣走时,把自己的手机内存卡取出来,然后“砰”地一下,把手机摔碎了。
“小徐啊。”陈嚣走到门边,回头朝赤裸着倒在地上的徐桑露出一个笑容,然后挥了挥手里的内存卡,表情愉快,“你比我想象中的更舒服,什么时候我再来找你玩?”
徐桑空洞的瞳孔抖了一抖,抓过手边的拖鞋,狠狠朝门边砸过去,眼眸猩红,“我会告你,你下半辈子会在监狱度过的!”
“啊……这样么。”
陈嚣颇为失落地将内存卡放回兜里,带了点可怜兮兮的腔调,“我还以为你也玩得很开心呢。那既然你要告我的话,我就在家等你了。”
“对了。”陈嚣一只手握上门把手,忽然又回过头来,一脸真诚地建议道:
“你要不要把咱们的战场收拾一下?一会儿楚平盛回来看到这些,想起你跟我玩的游戏,会难过的吧?”
眼泪在听到楚平盛名字的瞬间决提般落下,一粒,两粒,很快,地上便湿濡一片。
楚平盛直到晚上十一点才回来。
徐桑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,身子隐匿在黑暗中,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,整个人细微而密集地颤抖,眼泪已经流干,双眸红得令人心惊。
楚平盛一连开了几个小时的会,肩酸背痛,开门进来,见里面一片漆黑,倚在门边休息了一会儿,一边拨通徐桑的电话,想问她去哪儿了,一边伸手把灯打开。
电话里一个机械的女声说着“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”,屋内灯光骤亮,眼前的情形一览无余。
有那么一瞬间,楚平盛以为自己走错房间了。
地上有几条白衬衫上的布条,徐桑的衣物好好地叠在沙发上,人像被抽走了灵魂一般,双目无神地望着前方,眼里漆黑一片,那抹骄傲的光亮消失无踪。
“徐桑。”楚平盛心中隐隐有了答案,声音干涩嘶哑。
徐桑听到他的声音,木讷地转仰头看他,眼泪齐刷刷流下来,泣不成声,“是陈嚣!陈嚣!他是个畜生!我要告他!阿盛,我要告他……”
听到陈嚣的名字,楚平盛有一秒的惊诧,很快,又觉得不足为奇。
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缺点,贪财、好色、小气、吝啬……诸如此类,等等,但陈嚣表现得太过完美,一言一行仿佛照着教科书做的一般。
楚平盛拳头握得紧紧的,指甲陷进肉里,脑子被怒意笼罩,与外界隔绝,麻木又茫然。
他忍着想杀人的冲动把徐桑抱进浴室,轻轻将她身上擦拭干净,然后抱回卧室。
她浑身冰冷,楚平盛替她盖好被子,将自己的额头轻轻贴在她的额头上。
两人的体温在额头处交汇,一个滚烫无比,一个冷若冰霜,直到接触的地方温度相近,他才离开,哑声道:“乖乖躺好,等我回来。”
他起身,准备出门,走到门口,回来看到她一动不动,又恢复了刚才死气沉沉的样子,心里一惊,终归是不放心,怕她做傻事,又折回来将她一起带走。
一开门,正巧碰到从电梯出来的警察。
警察走到徐桑身边,问道:“请问是徐桑女士吗?”
徐桑抬头看他,点点头。
“有人举报你强迫发生性行为,请您跟我们走一趟。”
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,她疲惫过度,这会儿听见这话,连愤怒都没有了,只觉得可笑。
那一刻,徐桑没想到的是,比这更可笑、更荒唐的事,还在后面。
6
警局里,陈嚣静静地坐在椅子上。他外面披了件外套,但隐约可见里面的衬衫破碎不堪。露出来的肌肤没一块完整的,不是被抓了挠了,就是青紫一片。神情有些呆滞,目光直直地盯着脚尖,看着很无助。
警察把徐桑带到问询室,做完笔录出来,看了陈嚣一眼,整个人似乎很凌乱。
两人的叙述相似度很高,但被害人位置互换了。
陈嚣说,他去喂流浪猫,手上被抓了,但由于不了解这周围哪里有药店,正巧碰到公司同事徐桑,就询问了她一下。结果她说她前两天也被猫挠了,家里正好还有些药,于是邀请他上楼。之后,她在他进屋后把门一关,便对他行不轨之事。
他力气小,从小父母的教育又让他没法对女孩下手。于是极力自保,但还是被打得浑身是伤。但他对不喜欢的人硬不起来,所以最终她并没有得逞。
但陈嚣说,他的精神受到了很大的创伤。但他们同事一场,他不想闹得鱼死网破,他也相信她只是一时糊涂,只需要她道个歉,这件事便算完了。
徐桑得知陈嚣的口供后气疯了,在警局里大闹了一场,说她必须要立案,告陈嚣强奸。
警察去取证,给徐桑验身。
但结果确如陈嚣所言,他们并未实际性的进行性交活动。
同事们居然也一致相信陈嚣才是那个受害者。
“陈总监人那么好,怎么可能是强奸犯呢。他在外面看到我们,都会主动跟我们打招呼,还请我们吃东西。换作别的总监,我们叫他他都爱答不理的。”
“是啊,女性也不全是弱势群体。那个徐桑,平时仗着楚平盛撑腰,一点不满就大呼小叫,连上司都骂。而且长得就不像安分的人。”
“对对对,我还听说,陈总监身上都是伤,徐桑身上可是一点也没有。警察检查过了,两人也没有实际发生性关系。要是真是陈总监强奸她,都没实际发生性行为,他难道强奸了寂寞吗?我倒是觉得陈总监的说辞可信一点,毕竟男人对不喜欢人根本无法做出生理反应。”
事情闹到最后,警局告知,证据不足,无法立案。
但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,陈嚣人设树立得很成功,大家一致认为是徐桑侵犯了他。
“怎么办。”从警局离开的时候,陈嚣经过徐桑和楚平盛旁边,很是惋惜地看了徐桑一眼,“娇艳的小玫瑰夭折了呢。”
“你他妈当我是死的!”
楚平盛积压了那么久的怒火终于爆发,一把揪起他的衣领,拳头狠狠砸了过去。两人交织在一起,拳头撞到肉体上的声音沉重。
楚平盛把他压在地上,几乎咬碎了牙,整个人陷入一种崩溃的状态:“陈嚣,我发誓,你会为你所做的行为付出代价。”
几人最后又进了警局,一番调解,将楚平盛关押到陈嚣走了之后才放出来。
之后,整整十年,陈嚣不知道去了哪里,从此销声匿迹。
徐桑作为真正的受害人,被人指指点点,谩骂,言语暴力。
楚平盛站在舆论中心向她求婚。
可楚兴耀怎么会允许一个世人公认的“强奸犯”嫁入楚家,他极力反对,甚至用徐家公司的存亡威胁,迫使她离开。
徐家祖上三代从农,现在的小公司,是徐桑爸爸跟妈妈努力半生得来的。
徐桑记得父亲第一次创业破产,他们一家三口挤在几十平的小平房里的场景,记得父亲为了拿下生意喝酒喝到胃出血,还留下了胃病。
她没法为了自己,毁了父母辛辛苦苦创立的公司。
之后,楚兴耀为永绝后患,又以同样的手法威胁楚平盛娶了林氏千金。
其实算不上联姻,林氏跟盛天集团,还不是一个层次的,这场婚姻,是林氏高攀了楚家。但事出紧急,加上楚兴耀知道,楚平盛肯定不会安安分分同徐桑一刀两断,若是真娶了门当户对的,日后他们夫妻间矛盾不断,反而不利于盛天发展,于是楚兴耀便匆匆定了林氏千金。
林氏千金也知晓徐桑和楚平盛之间的事,她并不爱楚平盛,所以领完证后,便在南山买了一套别墅,自己独居在那里,拿着楚家的副卡,安安分分地做个有名无实的楚太太。
他们三人之间似乎达成了共识,之后,便以那样一种诡异而和谐的方式相处了下来。
时光自带良药,徐桑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,随着时间的流逝,也似乎慢慢结痂愈合。
7
旅馆前台打来电话,告知徐桑如果要退房的话,请在十二点前办理手续。
她从洪水猛兽一般的记忆中抽身,脑子里混混沌沌,不知道是昨夜的酒未醒,还是被往事刺得难受。
疼痛间,她又倏忽想起,刚才沈杳杳说,警察从楚兴耀的保险柜里搜出了录像带。
徐桑用力地摁了摁太阳穴。
她似乎明白了后来楚平盛为什么减轻了寻找陈嚣的下落,而加大力度跟楚兴耀过不去。转移财产,泄露机密,种种行为,大抵都是因为他知晓了楚兴耀手中有陈嚣录像带的事情。
也就是说,当年楚兴耀明明知道她才是受害者,却依然出口中伤她,还用她父母的公司威胁她。
更甚至,他或许跟陈嚣之间有什么交易。
所有谜底都会在今天掀开。
徐桑揉了揉疼到快要裂开的脑袋,去浴室洗了个澡,然后去往警局。
楚平盛已经被放出来,正在做笔录,见到她来,扬起一个笑容,朝她走来,将她拥入怀里,轻轻拍了拍她的背。
他的怀抱很令人安心,宽厚暖和。徐桑被他抱着,脑子里的混沌忽然就消散了,神经舒展开来。
有了录像带,证据确凿,性侵事件被立案,法院向陈嚣发出了传票。
他倒是并未躲到多远的地方,就在B市附近的一个小岛上的民宿里住着。
时隔多年未见,他没什么变化,还是爱穿一身白衬衫,戴一枚眼镜,看着纯良无害。
唯一的变化大抵是,身边多了一个女孩。
好像是民宿的老板娘。
直到开庭,徐桑才发现,陈嚣是变了的。
他不再试图去诡辩,而是将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,顺便,把楚兴耀一同拖下了水。
“我只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,若是没有相匹配的诱惑,又怎么会犯傻去侵犯集团少总的女朋友。”陈嚣站在被告人席上,神色平静地说出了当年的真相,“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受楚兴耀指使的,他说他能保我不被抓,并且会支付我一大笔钱,那些钱,是我努力一辈子都无法挣到的。”
“所以我误入了歧途。”说完,他朝旁听席看去,眸中罕见地露出了悔意,“法官,我真的很后悔自己曾经对徐桑女士所做的一切,也愿意接受法律的制裁。”
同样在旁听席的还有年过花甲的楚兴耀。他已经很老了,皱纹横生,爬满了整张脸,五官因为用力而绷紧。
他在极力忍着,等法官问到,才强装镇定道:“诬陷,我有什么动机要伤害徐桑?”
陈嚣闻言,莞尔一笑,“楚兴耀,我只是贪财,又不是傻。跟你做生意,肯定得留点证据。”
陈嚣说完,向法官提交了相关证据。
“至于动机。”陈嚣望向楚平盛,“楚少总应该调查清楚了,您要是年事已高记不清了,不妨让他帮你回忆一下。”
楚平盛没说话,嘴唇紧抿,看了律师一眼。
后者会意,道:“三十年前,徐女士的父亲跟您有过过节。他曾在您的公司任职财务总监,之后举报您偷税,害您坐了一段时间的牢。并且,您一向喜欢掌控别人,所有子女都是商业联姻的牺牲品。徐女士家庭相比盛天集团九牛一毛,您会加以阻挠也是情理之中。”
“不过您承不承认犯罪意图都不重要。”律师扬了扬手中开庭前楚平盛从陈嚣那里拿到的证据,“您教唆被告陈嚣强奸证据确凿。”
与此同时,法官也核实了证据,当即宣布休庭,启动应急预案,将楚兴耀押至羁押室。
隔日,楚兴耀与陈嚣一同被审判。
最终陈嚣和楚兴耀被判刑。
陈嚣依然很平静,审判长宣判后,也甘愿伏法认罪,但对徐桑似乎并没有忏悔之意。他从始至终都看着民宿老板娘,仿佛这一切只是因为她不喜欢肮脏的他。
徐桑也随着陈嚣的视线看过去。
民宿老板娘穿着白色雪纺裙,外面披了件针织的小马甲,看着文艺范十足。五官不算精致,杏眼薄唇,但看着很舒服。
女孩听到宣判,嘴角止不住往上扬起来,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愉悦的事。她坐在那里,待四下安静,隔着人群向陈嚣道:“陈嚣,有件事,我想你应该要知道。”
陈嚣望向她,满目柔情,嘴角挂着笑。
民宿老板娘也笑,说出来的话却字字如刀:“我从来没爱过你。我接近你,对做的一切让你心动的事情,不过都是我姐姐拜托我的。她说,杀人当诛心。”
陈嚣表情在一瞬间凝滞,望向民宿老板娘的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:“你骗我的对不对293">“随你咯。”民宿老板娘耸耸肩,无意再解释。
倒是一旁的楚太太心情颇好地提示道:“我就是她姐姐。”
“当然我还有另一个身份,楚平盛的太太,名义上的。”楚太太转了转无名指上的鸽子蛋,语气有些无奈,“你说你欺负了我老公的情人,我能坐视不理么。”
徐桑望向她。
楚太太潇洒地说完,一扭头,对上徐桑感激的眼神,忙道:“别感激我,我是有目的的。”
“楚先生。”林若从价值不菲的包包里掏出一张卡,望向楚平盛,“陈嚣已经认罪伏法,那么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,这张卡就归我永久使用咯。”
楚平盛轻微点了点头。
徐桑哑然。
这男人到底还背着她干了些啥。
8
鹊桥。
别稚对着又一份夭折的订单嚎啕大哭。
楚秦淮坐在她旁边,一只手在键盘上啪啪啪敲打着,处理小叔楚平盛偷偷将转移出去的财产又转移回来的事,另一只手搁在她背上,时不时拍两下,以示安慰。
等他终于把事情处理完,手上下意识地轻轻拍打,才后知后觉地发现,别稚的哭声似乎停了有一阵了。
一抬头,正好撞见后者危险的眼神。
楚秦淮心领神会,把电脑啪叽一关,自觉地开始骂自己:“我是个渣男,我安慰你不走心,我罪该万死。”
别稚:“……”
“话都让你说了我说什么?”
楚秦淮静默半晌,抿了抿唇,“那吃饭去?徐城南苑新出了两款牛排,味道还不错。”
别稚眉毛一挑,“新款你第一次去吃的时候为什么不叫我?”
楚秦淮深知现在自己连呼吸都有错,于是选择沉默。
但鹊桥不是法庭,别稚也不是律师,他没有权利保持沉默。
“我要跟你解除契约结婚的协议。”别稚一副受伤了,不爱了的表情,往沙发上一倒,语气疲惫。
“既然一点感情都没有,你也一点都不在乎我,还契约结婚干什么。”
虽然楚秦淮对别稚有感情,也很在乎她,但他还是很想提醒她,就是没感情才只能契约结婚。
当然这个没感情的人是她。
但他看了看后者一副惹不起的样子,还是决定少往枪口上撞。
“别稚。”楚秦淮对处理女生的小情绪真的很不擅长,也不知道该怎么哄女生。
楚家不是普通的小企业,家族太大,尔虞我诈,事情多得像荒地里的草,割一茬起一茬,他根本没时间去探究女性神奇的吵架观,于是一遇到这类事情就不知所措。
他喊完她,思考了好长一段时间,才斟酌着道:“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哄女孩子,下次你生气,直接给我列个哄你的表,行吗?”
一开口就是老直男了。
别稚差点被气笑,维持了好半天的怒气险些破功。
“行。”别稚冷着脸,一副“你是真的气到我了”的表情,埋头发了一连串照片给楚秦淮。
微信提示音响起来,楚秦淮打开一看,全都是各类珠宝首饰包包,他不认识,但约莫能猜到是最近的新款。
这才明白她“生气”的原因。
经过这次,楚秦淮算是彻底明白了,别的女人生气是不是因为某些品牌出新款了他不确定,但别稚肯定是。
他垂头,有些无奈地笑了笑,把图片悉数转发给助理小江,想了想,又加了一句:“买完后跟这些品牌方保持联系,之后出新品了就送到鹊桥来。”
对面小江:怎么办,我们楚总好像有点傻乎乎的,别人随便一骗他就上钩了,再这么下去,盛天集团会不会被这个女人给败破产啊。
骗完包包,别稚多云转晴,转身就恪尽职守地做好契约太太的职责,亲密地挽着楚秦淮的胳膊,甜甜道:“小楚是不是饿啦?走吧,去徐城南苑。”
刚出门,与迎面而来的徐桑撞上。
后者左手一个满身名牌的富太太,右手一个温婉可人的文艺女青年,大有一副花花公子的架势。
别稚看到人,脚上来了个急刹车,惯性使她往后撞了一下,结结实实地跌到胸膛里。
“哎,给你介绍一下。”
徐桑将她拽稳,指着林氏千金林若道:“这位,林氏千金,姓林名若,楚平盛的前妻,我觉着你俩指定玩得来。败家,贪财,那性子是一样一样的……”
徐桑叽叽咕咕说个不停。别稚却在看清林若隔壁的文艺女青年林安的脸时,笑容一秒消失,心情晴转冰雹。
林安何人?
楚秦淮初恋白月光是也。
所以说B市这破地方太小,就那么些人,兜兜转转,又能搅和到一块。